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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慧跟柳初珊都是后半夜才回来的，强逼着自己躺下来，迷糊了一会儿，早早地就起来了。
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黑眼圈儿，惨兮兮地笑了一下，没了那个小男人，她还得活下去。
何况，她直觉这场车祸是人为的，因为时间太赶巧了。
所以，她还是要活着，还要努力地往上走，再慢慢地查出昨天动手的那人，千刀万剐。
恨恨地咬着牙往脸上扑粉，希望能遮住一脸的疲惫，因为等下还要迎接市里的领导们。
市里的领导们？
周慧想到这里，停住了手，要不要跟岳书记那边说一声李卓掉河的事情？
还是算了，搞不好现在岳书记他们都出来了。
上午九点钟，富宁县委常委以及其他领导们在张兴学的带领下，站在县委大楼前，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容。
周慧、柳初珊都不例外，仿佛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成了过去式，两人甚至还低声交谈了两句。
十多辆黑色小轿车先后滑行到大楼前停下来。
等车里的人下车后，张兴学第一个迎上去，在跟岳恺歌握手时不知说了些什么，岳恺歌的脸色明显地冷下来。
但作为一地主政人员，他的涵养还是足够的，很快又换成了笑脸。
跟县委县政府的主官们见过面后，来到一个中型的会议室内。
来到这个会议室的，除了县委县政府班子主要领导之外，还有人大主任苏昌河为首的其他人大常委会成员。
一看这架势就是有人事变动了。
其实，这里有不少人都通过各种渠道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
现任县长周慧要调任市政府秘书长职务。
人们比较关心的是下一任县长的人选问题，小道消息说是要提拔李卓那个愣头青，这就很难让人接受了。
按说怎么着也应该事先有个公示之类的，至少也要先任命为党委副书记吧？或者是从现任的党委副书记中选出一人？
总的来说，人们的疑问很多，目光更多地落在张兴学和苏昌河的身上，也有人看向周慧。
别人不知道这个人选，这三个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岳恺歌跟同行的王建帮和程万里简单交换了一下意见后，由王建帮宣布会议开始。
之后，他宣读有关任命周慧为青州市政府秘书长的决定，并做了一番表态和鼓励的话。
让周慧比较意外的是，这份任命竟然是省委组织部下发的。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张兴学都愣了一下，原来可没说这是省里的决定，这么一来，周慧不就是副市长级别了吗？
其他人不明真相，倒还能接受。
这一套程序走完，王建帮看了一眼岳恺歌。
岳恺歌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面色变得冷峻了很多。
“本来，我们今天到富宁，不光是为了宣布周慧同志的任命决定，还想跟在座的各位商量一下代理县长的人选问题，但我们赶到这里才听说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所以，这个人选问题，我建议还是按程序一步一步来吧，不过，今天我们既然来了，也想听听县里各位领导们的意见，兴学同志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岳恺歌说完这话，微微地眯起眼睛看向张兴学。
说实话，他昨天晚上其实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李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这个消息不是正规渠道报上去的，他只能当作不知道。
之所以今天还如此兴师动众地来这里，除了因为还有周慧的任命通知外，他也想看看这些人究竟要把这出戏唱到哪个方向上去。
要说心里没有火那是假话，原定这个会议是县委常委参加的，可是现在都扩大到了啥程度？
足足有近三十人了，这是要撕下脸皮吗？
既然是这样，那就撕个彻底好了。
所以，刚才的话算是直接点了张兴学的穴位，是在逼着他们把目标亮出来。
其实按程序来讲，这有点儿不合适，可是现在的富宁，包括青州在内，又有哪件事情是按正规程序来的？
张兴学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王建帮，见对方半闭着的眼睛微微动了两下，他心中有数了，“首先我代表富宁全县人民感谢领导们对县里工作的支持，周慧同志调任市里领导职位，于私我是高兴的，于公，我很惶恐，县里的工作根本就离不开她，但这是上级党委的决定，我们县里还是要坚决服从的……”
说了一大堆场面话后，人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张兴学接着说道：“至于代理县长的人选问题，我个人的意见是提拔青山乡乡长李卓同志。”
他这句话刚一落地，会议内的就响起了一阵吸气声，接着便是“嗡嗡”的小声议论起来。
他这个表态实在是太让人们意外了，犹如在沸腾的油锅里扔进了一块冰。
谁支持李卓都有可能，但张兴学不应该，这是人们的共识。
也许有人会说了，这么严肃，这个级别的会议上，人们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表现呢？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不管哪个级别，当大家的身份都差得不是很多且还有法不责众的条件时，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些或恭敬或惧怕。
这是废话，不多说。
岳恺歌像是没事人一般，面色平静，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啪”的一声响，王建帮的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是开会还是卖菜呢？”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王建帮用目光示意张兴学继续说。
后者微微躬了一下身子，“我之所以推荐李卓同志，一来是响应干部年轻化的号召，二来完全是因为李卓同志在担任青山乡乡长这段时间里做出的成绩，无论是506县道的维修，还是保健药品厂……总的来说，如果能有这样一位年轻肯干的人带着全县人民往前走，我认为是富宁发展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一个死人，再怎么吹捧都无所谓，张兴学对李卓的高度评价让在座的人们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政治智慧。
王建帮的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没带错人，这个张兴学果然还是有些谋算的。
他借着喝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身旁的岳恺歌。
岳恺歌也在喝水，还往茶杯里了看了又看，这茶水很寡淡，跟红叶茶馆那边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想到红叶茶馆，他眼前浮现出那个年轻人针对富宁县存在的问题侃侃而谈的样子，还真是天不作美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有可能破局的人，就这么没了，短时间内恐怕是很难再有动作了。
他不无遗憾地放下茶杯，看向张兴学，耐心地等这个老狐狸话里的转折点啥时候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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